不知為何,眼淚,掉不下來。
至少當作送別於妳的最終,我的依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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黑白相間的妳的場合,飄落雨點混著泥土與嫩草的氣味,滴落眾人的黑傘上,翩風搖曳,顯得異樣平靜。灰黃的穹頂斜下透徹的晨陽,原先定時出現的鳥兒停止了齊唱。墨綠的高木,正在默禱。
我仍記著妳最愛的便是這種天氣,冷冰但又輕柔,妳認為那是得以融化冷漠之人心的良方。
因為下雨天,總是進行著些許有意義的事。
但此時此刻卻不代表新生,而是消逝。
嫣然一笑一直都是妳的作風,即便是最後一刻,蒙上了一層灰暗的寂靜後,和眾人相襯的反應。教堂的鐘聲沉重的響起,鐘杳音色和著詩班聖潔的嗓音旋入木棺後,隨著神父誦畢祝禱文而沉入永恆。
我並沒有站在妳身旁望著妳的最終,那不是我希望帶給妳的最後印象。另一種的默哀。
「吶......,那邊站著的,是奈見的男朋友吧?」
一兩位目送妳離開的中年婦女道著。
「嘖,怎麼一點表示也沒有。」用著唾棄的眼神望著自己「該不會奈見的死也跟他有關吧?」
「哎呀......好差勁呢,明明長的一表人才又是高學歷。」
「不過阿,他不能表示也不能怪他,因為聽說阿,」其中一位婦人輕蔑的笑了一下「是個啞巴阿。」
彷彿這一切皆是老天安排般,故作無奈的惋惜說著。
之後訕笑而散會,那就是他們送走妳的方式。
我冷目,對於這樣的嘲弄早已看淡,該感到惋惜的是我,面對早失雙親,孤苦無依而自力更生的妳,換得了久久一見的親人沒必要的送行。
妳若聽見了,肯定是笑著的。
因為妳並不是那種隨意責備及憎恨別人的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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無奈的笑了下,我離開妳身旁,走進山坡對面的小教堂,我無法在平靜面對妳。
或許是吧,害死妳的人,是我也說不定,到了最後一刻仍埋首著自己的論文。
這大概便是觸景傷情吧,這本是我倆即將結為連理的證地。
但妳卻走了,無聲無息,我留也留不住。
高頂的彩色玻璃窗映著著微弱的淡黃光暈,灑在冰冷的壁上,深紅透了點鮮黃,帶了點沉綠,絢彩斑斕的光彩直映在瞳裡。
心中卻無法獲得釋解,那樣緊勒著的感覺,越來越深、越來越重。
雙手扶上了額,試著想著妳會以另一種方式回來,甚至說服自己這根本不是真實的,只是夢。
但夢的很真,這是真實。
絢麗的光彩,我不在乎。
那樣真切的,旁人摸不著的氣息,才想牢牢抓住,即使釋放到了天際。
站起身,面對著中央的正十字,我無所適從。相扣著手指,就如同將妳握在手心那般的溫存。
正是面對著,仰天的陽光才灑落的更加澄明。
願妳歸主,得以安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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身旁有個細碎的腳步聲,微小的不至於打破寧靜的晨間。
沒有過大的聲響,然而我不以為意。
「希望信介阿,接下來的日子都可以過得好好的。」一個女音這樣響起。
猛地回頭,熟悉的身影便在眼前,朦朧不清,但我知道是妳。
「奈見......。」
「對不起,我先走了,明明就先說好了,我失約了呢。」
那兩道透明的晶亮又掛在妳的臉上。
淡淡的搖頭,我只能走向前將妳抱緊。
妳實在太會苛責妳自己了阿。
「不要再說什麼對不起,我不喜歡聽到這句話。」
摟住妳時的溫度仍像以前那樣溫暖,說真的我相當慶幸。
「奈見,之後也要好好注意自己身體,不然我會擔心的。」
「恩,知道了,」妳提起虛弱蒼白的手指擦掉淚水「聽信介的。」
沒有回話,靜靜的讓時間流淌。
讓時間冷卻,停駐,在命運之間交叉的隙縫。
也不知過了多久,妳隨風而離去,那聲淺淺的さようなら還留在耳畔邊,氣息隨著時間一同流淌。
伸出手想保留著,但無法。
事實便是如此。
臉上的熱流緩緩向下滑,垂下眼,沒有阻止。
我知道妳一直都在著,只是不發聲,也不在身旁。
回歸自我嗎?在妳生命的倒數曾經對我這樣說過。
妳認為當迷茫的時候就該這麼做;但我卻不這麼認為,那是一種境界,然而不是迫使自己離開窘境的動作。
如妳回歸了,最根本的妳。
如我回歸了,最原始的我。
然而都不代表著我們放棄了些什麼,而是轉瞬為另一種的型態。
さようなら。
然後一直存在著的。
愛して。
〈全文完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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